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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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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子王蘊之問沈幼香:“娘啊,你這可就難為死兒子了!兒子自小不學無術,只知玩耍,哪來作詩的天賦?若是說到搶,我當之無愧還算是個行家,若是說到用作詩來換石榴,我寧可放棄吃石榴的權利!”

四子王恩之也說道:“作詩難,難作詩,這舞文弄墨的事情,我不說是門外漢,也與門外漢差不多!我看,我還是算了吧!”

屋內的氣氛,眼看就要轉入低潮,這可急壞了父親王凝之!

王凝之一反常態,突然站出來呵斥孩子們道:“我們王家從來就是以書法著稱,怎麽一說到作詩,就把你們嚇成這個樣子了呢?告訴你們,今天這個詩,你們想作也得作,不想作也得作!作成了,吃石榴;不作,打屁股!”

王凝之不愧為一家之主,經老子如此一發威,果然產生了震懾力量,尤其是那個帶頭“鬧事”的王蘊之,此時也顯得“老實”多了;他翻著白眼,望著自己那個平時很少說強硬話語的父親,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情願,也不敢再說什麽了。

沈幼香見事態平覆,隨之說道:“好吧,我現在就來帶頭朗誦我的詩作!”

沈幼香的詩作取名曰“石榴頌”,詩的全文如下:

初生綠氅身外裹,熟時漸換紅衣裝;

腹內裝滿珍珠粒,秋來饋人不吝傷!

待沈幼香朗誦完畢,王凝之突然跳出來發難,他說:“這賦詩的倡議,是由你們的母親首先提出,既然她是始作俑者,我看作一首詩尚且不夠,還需要她再做一首,這樣才算公平!”

因為受到王凝之的帶頭鼓動,孩子們的情緒又重新被調動了起來,幾個男孩子帶頭說道:“父親言之在理,同意!同意!”

沈幼香眼望著情緒高漲的孩子們,也不甘示弱,她慨然答應:“好!好!好!既然孩子們有此要求,那我就再賦詩一首,以饗眾人!”

接下來,沈幼香稍作思考後,又念出一首詩來。

詩曰:此樹原名稱杜鵑,生在天竺在外藩;

祖宗惜戀攜入國,繁衍生息永相傳。

丈夫王凝之首先表態稱讚,說道:“朗朗上口,又通俗易懂,實乃東晉才女之傑作也。不錯!不錯!”

長子王蘊之一擰脖子,道出了自己不同的看法,他說:“以母親的才能,這只是區區一小作,還無法稱得上是傑作,你再另作一首吧!”

女兒王瑞之聽完哥哥的評價後,不高興的說道:“你能,光吹牛有啥用?你把你的‘傑作’也拿出來,和母親的詩來比一比呀!”

王蘊之不服氣的說道:“比就比,這有何難?請諸位略等片刻!”

於是,王蘊之仿效爺爺王羲之的樣子,又是搖頭,又是晃腦,把他的“傑作”也朗誦了出來!

王蘊之的詩作如下:

我吃石榴不吃皮,味道苦澀難為人;

籽實有酸又有甜,吃進嘴裏多舒坦!

又是那位小妹妹,在聽完大哥哥朗誦的“傑作”之後,先是眉頭緊皺,之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!稚嫩的笑聲,在屋宇內飄蕩,竟然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!

只有一個人卻沒有笑,他當然就是本詩作者王蘊之了!

王蘊之反問妹妹王瑞之道:“小妹,在這滿屋子的人當中,屬你的年齡最小,若拿雛鷹展翅來形容,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只羽翼未豐的小鳥,無論是你走過的路,吃過的飯,都沒有哥哥我多,估計你也作不出什麽好詩來!你既然技不如人,為何還膽敢譏笑我呢?”

王瑞之仍然笑聲不止,她顧不上回答哥哥的問題,倒是沈幼香愛女心切,她把話題攬過來,說道:“到底誰優誰劣,誰高誰低,待大家都把自己的詩朗誦完畢,不就真相大白,一目了然了嗎?按年齡順序,接下來該輪到平之了!”

次子王平之抓耳撓腮,遲疑了半天,為應付差事,只好也“擠”出一首詩來!

王平之的詩作如下:

石榴長在石榴樹,樹葉未落籽已熟;

叔姥爺家有一棵,我想吃時就去吃!

王凝之表態,說道:“說的全是心裏話,大實話,也算可以!”

沈幼香對三兒子說:“亨之啊,現在輪到你了,無論你是吟也罷,誦也好,你就是謅,也要給我謅一首詩出來,免得讓你的老子小瞧了你!”

沈幼香為什麽會講出這番不溫不火的話來呢?原來,王凝之自打三兒子出生以來,就對他具有先天的偏見。因為古人相信迷信,有“辰死老子未死娘”之說,這王亨之出生的時候恰逢辰時,因此王凝之就把他當做是自己的克星,打心底裏不喜歡,一直耿耿於懷。今日沈幼香故意說出這樣的話來,也算是對王凝之的一種反制吧!

王亨之這孩子,由於從一出生就被父親所厭惡,大有不是親生的感覺,不得不處處留意,盡量來迎合父親王凝之的歡心,不免就養成了唯唯諾諾的習慣,這樣一來,就更加引起了王凝之的不滿和厭惡:“人無壯志,從小看老,這樣一個看別人眼色行事的人,長大之後,也很難有什麽出息!”因此,父子二人的關系從無和諧之日。

王亨之受命於母親,自然是不敢違抗母命,但是由於父親虎視眈眈的站在身旁,免不了由於畏懼心理的作祟,就更加膽小如鼠起來。他看看沈幼香,一臉的和藹善良;再看看王凝之,滿臉的凜然正氣!心裏一慌,就謅出下面這首詩來!

詩曰:石榴好吃肉皮厚,顆顆珍珠母鑄就;

倘若貪個好爹爹,亨之心裏會好受!

王亨之從小即攝於父親的威嚴,從不敢在父母面前大聲說話,但是,卻是屋漏偏縫連陰雨,叫他“謅”,他還真就“縐”出了邊界!沈幼香聽完兒子這首詩後,禁不住暗暗叫起苦來:“孩子,你怎麽會不加思考,謅出這樣一首惹你老子生氣的詩來!這下可好,你就把屁股亮出來,等待一陣胖揍吧!”

眾人不由自主的都把眼光移到了王凝之的臉上,只見他臉色鐵青,目露兇光,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,顯然是被王亨之方才謅的詩給激怒了!屋內的氣氛仿佛一下子凝固了,真真是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時刻,人們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的降臨!

但是出乎人們預料的是,王凝之雖然心中不好受,但是他忍了又忍,壓了又壓,終於把心中的怒火又強壓了回去,未使它爆發出來。

這時,就見小兒子王恩之突然走到王凝之身邊,伸出兩只小手,緊緊抓住王凝之的胳膊,揚起臉膛,對王凝之說道:“父親,你千萬莫生亨之哥哥的氣!其實,他學習欠佳,哪裏還會作詩?他方才念的那首詩,是不孝兒子我平時教給他的,為的是在背後來詛咒你;沒想到他今天卻當著父親的面念出來了,千錯萬錯,都是恩之的錯,父親要打要罰,恩之甘願一人來承擔!”

聽完兒子恩之這番話後,王凝之的態度馬上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,他用和緩的語調問王恩之:“恩之,我來問你,你們為什麽在背後說父親的壞話,就不怕父親知道了要責打懲罰你們嗎?”

王恩之說道:“是實話實說,還是轉彎抹角的說?”

王凝之一時弄不明白,兒子此話是什麽意思,故而反問道:“何為實話實說?又為什麽轉彎抹角的說?”

王恩之說道:“實話實說,就是原來是個什麽樣子,我們就照實說出;既是照實說出,當然也就不存在轉彎抹角了。只是,我怕照實說出後,父親還會不會照常懲罰我們呢?”

王凝之說道:“今天,當著全家人的面,我這當父親的向大家保證,只要你實話實說,我絕不再施以韃伐!”

沈幼香若有所思的說道:“看看,就因父母管教過於嚴厲,孩子們由於懼怕老子的淫威,當面沒有說話的機會,當然就只有在背地裏議論甚至詛咒了,若究其根源,這還不都是大人所造成的嗎?”

王恩之說道:“母親所言,正是如此!由於父親對亨之哥哥有揮之不去的偏見,亨之哥哥每日都生存在惶恐之中,心中對父親不滿,卻無處去發洩,故而只有在背後大加議論了。究其根源,根子還不都在父親身上嗎?因此,我們這才編出這首詩來貶損父親!”

沈幼香對王凝之說道:“夫君,孩子說的話,你可都聽見了?正所謂子不教,父之過;教不嚴,師之惰呀。嚴是一種管教,也是一種責任;嚴絕不是開口即罵,動手即打;嚴就是以身示範,嚴就是講清利害,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!”

王凝之對兒子恩之說道:“這樣看來,你們的詩都是有備而發,你還準備了什麽樣的詩,不妨也念出來給爹爹我聽聽好嗎?”

王恩之俏皮的問王凝之:“父親,你就不怕兒子忤逆,再說出不恭的話來,觸怒了你嗎?”

王凝之欣然一笑,說道:“你小子還在對老子耍花樣!我早已窺出你的心思,我敢斷定,你下面這首詩,肯定是為老子歌功頌德的!”

王亨之詼諧地一笑,沒有打艮,馬上就念出一首詩來。

詩曰:老子栽下石榴樹,兒子享受填肚肚;

我吃你看樂悠悠,饞涎滴處流如註!

四子王恩之聽完王亨之朗誦的這首詩後,控制不住大聲說道:“三哥,你別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,一看到好吃的東西就滿嘴流哈喇子!我一心想的雖然也是吃石榴,但是絕不像你形容的那樣,把口水流的像一條小河似的,我才不像你那樣不長出息呢!”

沈幼香出面打圓場說道:“先不要慌著來評判!這也是母親一時心血來潮,想出來這樣一個先賦詩,後吃石榴的點子,此事重在參與,無論是哥哥還是弟弟妹妹,只要他能隨口念出一首詩來,就說明他的真心與誠意了,至於詩的質量如何,就不必過於去苛求了!”

按著事先定好的順序,接下來就該四子王恩之大顯身手了。

沈幼香望了王恩之一眼,追問他道:“你剛才對你三哥的詩評頭論足,看來你是胸有成竹,成竹在胸了;娘倒要看一下,接下來你會‘謅’出什麽好詩來?”

王恩之用白眼翻了一下沈幼香,俏皮的說道:“作的好作的壞,希望你這做母親的能一碗水平端,不要刻意貶損兒子,我也就心滿意足了!”

沈幼香立即表態,說道:“常言說得好,一娘生九子,個個都是娘的心頭肉,既然你們都是我沈幼香的兒子,何來偏袒不公之說?你有天大的本事,就在眾人面前盡量展示就是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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